聶如月卻依舊有些不安：“娘，她、她現下可不是一個人！她身邊有個少年，應當就是之前村子裏傳說的那個狼孩，那狼孩可厲害了，我剛剛親眼瞧著他伸手在水裏徒手便抓住了一條魚。”

“啥？”

一聽到魚，李三妹眼都亮了。

就連靠在塌上吃著酒的聶長青都跟著停下了動作。

聶如月以為阿爹阿娘不信自個兒的話，更加賣力的說道：“我瞧著似乎還抓了只野山雞，聶阿九自從離了聶家之後，過的不差反而運道更好了，先前聽說得了只獐子，在鎮上周大夫那兒換了山參救了她娘，後來又不知怎的碰上了個狼孩，現在村裏的人都在傳，那狼孩前兩日打了只野山豬下山，她們簡直頓頓食肉！”

“呸！”李三妹可氣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，陰毒的眼眸一閃，“難怪，我一進這屋便聞到了肉味兒，卻只尋到了這些個豬內臟，那山豬怕是早拉到鎮上去變賣了，也不知這些銀子都藏哪了，真是天不開眼，這對賤婆娘母女居然敢過得比整個聶家都好！”

想到這些，李三妹簡直要氣歪了嘴。

自個兒陪了手裏所有的銀子不說，還欠了一屁股債被轟出聶家，這對婆娘母女倒好，居然在這好吃好喝的，過得這般滋潤。

她剛進來的時候，見過缸裏的米面都是滿滿的，要油有油，要糧有糧，屋子又被修繕得極妥當，大小物什配備齊全，就連塌上的被褥都是新的。

著實讓她吃驚，她原本以為這對母女被趕出聶家之後，定是窮困潦倒的不行，卻不想不僅一頓也未餓著，居然還有那樣新鮮的豬內臟，瞬間便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
聶家人口眾多，聶旺生、聶長遠又是個只會張嘴吃喝的，聶婆子除了整日裏吆五喝六的指揮著媳婦做事，自個兒也鮮少下田。

地裏的活計聶長林算一個、聶長青算一個，柳蕓娘下了田也能頂一個男人的活計，陳金蓮與李三妹便不行了，除了上山采些野菜，幫襯幫襯自家男人種地，其餘的活計總是能躲則躲。

聶家的生活實在算不上多好，只是門面功夫做得足，真算起來恐怕還不及人鐘寶權家的吃食好。

柳蕓娘在聶家時，總能變著花樣做出些好吃食來，自柳蕓娘離開之後，聶家的夥食更是變得越發的慘不忍睹。

“聶阿九現下整日上山采藥，聽說只要替周大夫采齊了幾味藥材便會收她做藥童，若她真是當上仁壽堂的藥童，日後可便有的威風了。”聶如月越說越委屈，仿佛誰欠了她一般的。

“休想！”李三妹聽罷，氣不打一處來，“那小野雜種害得咱一家四口落魄得得住茅草屋，她卻想過上好日子，門兒都沒有！阿月，你現下便去把曬在那門口的藥材都給收起來，待周大夫來時，便說那些是你采的，這幾日娘再帶你上山多采一些，即時讓周大夫收了你做藥童，再沒那聶阿九什麽事兒。”

“可是娘，我識不得藥材！”聶如月苦下了臉。

“這還需得我教你嗎？從明日起跟在那小野種後，看她采什麽你便采什麽！她若是想防著你，除非她自個兒也不想采，總之你當不上那藥童，她也別想當上。”

聶如月一聽，立即喜上眉梢：“好，我這便去。”

阿九一路與阿離說著話，嘻嘻笑笑的剛步入籬笆門，便覺察到了哪兒不對。

哪兒不對呢？

“我的藥材！”

阿九緊張的看向那三個空空蕩蕩的大簸箕，不敢相信的沖上前仔仔細細的察看了一遍，跟著立即推門進入：“娘，阿娘，我的……”

看到這屋子裏的一家三口，阿九身子猛然一怔。

屋內，李三妹已經將收著山參的籃子掛回了墻上，正拿著針線縫縫補補著什麽，聶長青正在塌上喝著小酒，聶如陽則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吃著豬大腸，滿嘴流油。

“喲，阿九來啦！找你三叔三嬸何事？”李三妹皮笑肉不笑的打了聲招呼，早在心裏做好了打算。

阿九寒下了臉，在屋子裏審視了一圈，隨即猛的沖到土塌前，看著矮幾上擺著的幾個菜發呆：紅燒豬肝、白切豬大腸、小根蔥炒蘿蔔絲、涼拌馬蘭頭……

四個菜妥妥當當的，用的全是阿九弄回來的食材。

阿九氣得咬緊了牙關，正要說著什麽，就瞥見一旁聶如陽腳上，竟穿著阿娘前幾日剛給她做好的新布鞋。

她二話不說的上前，一把扯了下來：“這是我阿娘做給我的鞋，你憑什麽穿？”

碰！

“放肆！”聶長青一派威儀拍了記桌子，狠狠的瞪向阿九，“沒規沒矩的賤雜種！”

“哎呀，長青，別跟孩子一般見識！”李三妹一臉偽善的走了過來，好言勸道，“阿九啊，想必你是誤會了，這鞋子可是你娘送給阿陽穿的，你這不分青紅皂白的便拿回去，也是太沒規矩了些，無怪乎你三叔跟你生氣，快，把鞋子還給阿陽，再與你三叔認個錯！”

聶如陽趁機手一伸，將鞋子一把奪了回去，一臉的小人得志：“拿回來吧，賤雜種！”

認錯？

阿九咬牙，冷下了臉，轉而看向李三妹，嘴下毫不客氣道：“這一桌子的菜，三嬸用的可是我家的吃食？三嬸難道不知道，不問自取便是賊的道理？難不成是上回裏正伯伯罰你罰得不夠深刻，不過幾日三嬸便忘了跪祠堂的滋味兒？”

李三妹原本便沒那修養，剛剛的好脾氣全是裝出來了，這下子被戳到了痛處，立即就原形畢露的跳腳了起來：“老娘不提，你這賤雜種居然還敢提這茬，今日我便替老天收拾了你這孽障，不讓你再四處禍害人！”

李三妹說著，抄起一旁的掃帚就要往阿九身上招呼。

聶如陽笑嘻嘻的正一臉幸災樂禍的看好戲，聶長青也是唇角一勾，繼續吃著他的果酒，等著聽耳邊隨即便會傳來的慘叫聲下酒。

誰也未曾看清楚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。

李三妹的掃帚剛要落下之際，就覺耳邊一陣勁風掠過，手裏的掃帚不見了，面前多了個面容青俊的少年，下一刻，掃帚就落在了自個兒身上。

啪啪啪啪……

一記一記的又快又準又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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